谭清许Zz

「蓝宇」陈捍东


  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哭了,他要的是这些吗,实话说,我几乎是有些害怕的。可没说话,低着头笑了笑。


  他凑过来,却钻到我低着的头下面仰头看我,他笑的很甜,眼睛亮晶晶的,好像在等我的答案。我明显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了,甚至能从他的语气和眼睛里看到他对我不加掩饰的情意,太清澈了,没有讨好献媚,浑浊不堪,好像不掺一丝杂质。


  我只觉心脏前所未有地不受控地狂跳,我已是一团乱,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眼神看着他,眼睛一瞬也不眨。他可能是我看我没反应,有点委屈似的眨了眨眼,又拘谨起来,低头想离开我。没有任何思考的,我一把紧紧揽过他的肩膀抱他,想拼命揉进自己怀里。他好像愣了一下,而后也紧紧抱住我。


  那是欣忭要沸腾着溢出胸腔的感觉,它已经无关肉欲。我当时并不清楚那是不是世人常说的爱。我想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男孩呢,我清楚自己玩儿的花,但也算是个正常男人。


  只是记得那时自己在想以后,一定得多看着点这小子,太不会照顾自己了,可不能再让他把自己晃出病了。


  那段时间我尽可能推掉不必要的饭局好早点回去照顾他,他的手冰凉,晚上我习惯性揽着他,攥他的手暖在怀里。有次我快睡着了,迷迷糊糊间竟听见他说,好想自己一直生病,我想他真是病糊涂了。


  我比他大十岁,可或许从没懂过他。很久之后我们重逢,我对他说你要什么,我能给全都给你。我听见他哭着颤抖说他只想要我。我还是没明白,只是觉得无论他做什么,和谁来往,我愿意给我能给的一切。等我可能真正明白的时候,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

  我很难去具体描述这样的「明白」,只能用一个个例子让它具象起来。


  他很喜欢花,可我花粉过敏。那年我生日,他把房间里都布置满了花想给我惊喜,可最后我们收得也很狼狈。有次我和他吵架,我鬼使神差地踏进花店,拿着花在他家楼下等他。他看见我的时候的样子,我知道,我们和好了。他摆弄那些花的时候跟我絮叨「你看这些花,真好看,我们……」我开始觉得花是好看的。他很开心,我只看着他,真不知道有什么能比他更好看,忍不住搂着他乱亲。后来我发现自己常买花回家,我知道,我们都很幸福。


  他很喜欢吃栗子,我下意识地留意那一到天黑就会收摊的售卖糖炒栗子的老夫妇。有次晚饭后我买的栗子还是热的,看他喜滋滋的像抱着什么宝贝,我笑,他不理我,拿栗子堵我的嘴。可我不爱吃齁甜的,就拿过来帮他剥。


  他有时会和我说想和我出去玩儿,看看电影,逛逛公园,哪儿怕只是散散步。他说的时候好像总是小心翼翼的,生怕我不高兴似的。一开始我很少答应,无非是以生意忙来说事。他从不抱怨,总说他明白的。后来我也不忍看他眼底藏不住的失望,也会顺着他。我们坐飞机,他很紧张,我握着他的手,他兴奋地跟我絮叨 。以前我总觉得无聊,闭目养神,可后来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。很多次,我常在后面看着他蹦蹦跳跳的,像个小孩子。比如逛小镇的时候,他拿着好多吃的,小东西在手里,我一边说「这都是给小孩子的」,一边给他结账,帮他拿东西。他不时地回头朝我笑,那是北京的寒冬,我却觉得浑身暖暖的。看他玩儿路边的小商品,摸摸流浪狗的头,和陌生人愉快地交谈 ,又连蹦带跳自由自在地行走,莫名的,我觉得很安心,很幸福。

……

我以前总怨恨,为什么上天要用让他这时候离开来惩罚我,留我一个人日日夜夜千千万万遍撕心裂肺,拥有过再永远失去或许远比从未拥有更残忍。可后来又想,到底什么才应该是本来的呢?也许和他的那十年,尤其北欧的四年,本就是我的一场梦,是偷来的。一无所有本是常态,忽魂悸以魄动,美梦都成了清醒后的绝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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